文 /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施洋
外交与军事观察者，独立评论员
本周，尽管以色列对卡塔尔的空袭行动又一次震动了中东局势，但中美两个主要大国的注意力显然都被一系列即将服役的新武器装备吸引过去。
中国航母福建舰在又一次出海后穿越台湾海峡，前往南海进行"科研试验和训练"，向着正式服役又迈出一大步。与此同时，美国第二架 B-21 战略轰炸机的首飞，给饱受困扰的美国战略核力量注入一支强心剂，也让人看出一系列美国对战略力量的"风骚操作"背后的逻辑。
中国"三航母"时代的最后倒数
9 月 10 日，中国海军第二艘国产航母福建舰在经过数日的准备后，再次驶离上海江南造船厂，随后离开上海，南下航行。
9 月 11 日，"御用摄影师"日本海上自卫队的 P-3C 反潜巡逻机在冲绳以西海域发现并拍摄到了南下中、由东部战区海军杭州舰和济南舰护航下的福建舰。
9 月 12 日，海军新闻发言人冷国伟海军大校介绍，日前，我国第 3 艘航空母舰福建舰通过台湾海峡，赴南海相关海域开展科研试验和训练任务。这次组织福建舰跨区试验训练，是航母建造过程中的正常安排，不针对任何特定目标。
尽管"科研试验和训练任务"在普通人看来并非交付入列这种对航母具备重要节点意义的日程，但军事爱好者们已通过诸多前置线索以及历史上的"刻舟求剑"猜测福建舰接下来可能的时间节点：
在刚刚过去的阅兵中，作为福建舰舰载机部队主要力量的歼 -35、歼 -15T、空警 -600 和歼 -15DT 都公开亮相参与受阅，且战机也由此前彩排阶段的"原型机顶班"换成了正式的量产机，标志着福建舰舰载机部队总体上完成组建，并接收了大部分其应有机型；在此之前，福建舰已经完成八次海试，而"科研试验和训练任务"则是过往中国国产航母服役前的最后一项主要程序—— 2019 年 11 月 17 日，首艘国产航母山东舰在完成八次海试后，赴南海开展"科研实验和例行训练"，并在此后停靠海军三亚某军港，刷上舷号，于 12 月 17 日正式举行入列仪式，交付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
也正因此，尽管官方消息并未提及航母入列，但大家都认为福建舰正式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日子就在不远处。而且，从航母离开上海后一路向南的状态看，该舰应该会成为南部战区海军的第二艘航母，与山东舰一起成为中国海军在南海方向的核心力量。
福建舰下水三年来，随着公众对航母认知的不断完善，以及对前两艘航母辽宁舰和山东舰的使用场景的不断了解，对福建舰的关注焦点也从一开始的航母动力的常核之争，到排水量到底八万余了多少吨，再到舰上的升降机、弹射器的数量和布置是否科学合理，逐渐进化到对航母、航母舰员、舰载机部队、编队属舰等诸多作战能力因素综合衡量和评估的某种"拼图学"。而近期九三阅兵所展示的一系列信息，恰好又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补齐这个拼图的很多重要内容。
从当初福建舰试航过程中搭载在舰上的几款舰载机模型来看，其中与实战最密切的几款飞机都已进入解放军作战序列。歼 -15T 不仅在阅兵和 2024 年珠海航展上两次公开对外展示，还因其全面升级了机载航电等作战系统，已推广到辽宁舰和山东舰两艘滑越起飞航母上服役使用。歼 -35、歼 -15DT 和空警 -600 预警机，则因其相对新锐或只能通过弹射器从舰上起飞，目前还暂为福建舰专属，但也已全面交付，唯一的不确定性是基于教 -10 发展而来的舰载教练机实机依旧没有公开。
不过，考虑到福建舰和前两艘航母在着舰流程上并无本质性不同，而弹射起飞对飞行员培训而言，难度相较滑越起飞还有所下降，加上中国海军此前已借助几款成熟型号飞机建成了完整的舰载机飞行员培养体系，这一装备的暂时缺位对福建舰反而没那么重要。
至于军事爱好者们会的关注诸如航母用舰载运输机或固定翼反潜机，相比辽宁舰和山东舰服役时，眼下中国航空工业也已经有了较为合适的航空平台可以满足需求。
对于这样一艘极大影响地区海上军事力量对比的战舰的动向，周边国家和中国台湾地区都对其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其中，美国海军旗下媒体的只言片语就说明了不少问题。美国海军学院新闻网在报道福建舰穿越台湾海峡时，情绪稳定地表示，只要交舰服役，福建舰将成为世界上第二艘使用电磁弹射器的航空母舰。
尽管这个将仍是存在不确定因素的未来时代，但美国已经放弃用福特级的二号舰"肯尼迪"与中国海军争夺这一纪录的意向。虽然 2019 年就已下水，但"肯尼迪"号在舾装近 6 年后等来的并非"十年磨一舰"的苦尽甘来，而是预期交付时间从 2025 年 7 月延迟到 2027 年 3 月，美国海军航母力量可能要进入"违法规模"的再次拖延。
虽然此种境况在美国经历新冠疫情、工业体系崩溃性失效之后就能预见，但考虑到"肯尼迪"号 2011 年就开始切割钢板，最初规划的服役时间是 2018 年，比福建舰下水的时间还要早 4 年，"肯尼迪"号所见证的中美造船工业一起一落就更加令人感慨。
在南海方向拥有两艘航母，且一艘是拥有弹射器的大型航母的情况下，解放军不仅能够让它们以"存在舰队"的形式对南海区域形成战略威慑，抵消任何进入南海的对手"大甲板"（无论是两栖攻击舰还是航空母舰）对这一地区产生的影响，还能通过常态化的双航母配置锻造一支从南海进入西太平洋的强大海上作战群，既能对台湾岛东部进行打击，掩护可能的两栖作战力量进行登陆行动，也能进一步深入西太平洋，对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敌方作战力量形成威慑和进行打击。
对于美军而言，随着福建舰抵达南海并在不久的将来形成战斗力，美国海军因为中国的区域拒止 / 反介入已经不断修改的作战想定和计划马上就要面临更进一步的大更新——随着中国海军在西太平洋上能伸出的"拳头"更硬更长，传统美国海军的核心力量即航母打击大队在海上的行动就不仅要受中国远程反舰弹药打击范围的框定，还有遭遇解放军海军航母编队突如其来打击的风险。考虑到解放军刚刚在阅兵式上展示了一系列能在航母编队里使用的"鹰击"系列导弹和新型舰载机，这种打击的可靠性显然也在不断增长。
战略力量的战术重担
当地时间 9 月 11 日上午 8 时许，第二架 B-21 "突袭者"轰炸机飞行测试机从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帕姆代尔的美国空军第 42 工厂首飞。与第一架 B-21 首飞时类似，该机由一架 F-16D 伴飞，在全程不收起落架的状态下直接转场爱德华兹空军基地。
根据美国此前发布的消息，第二架进行试飞的 B-21 实际上是第四架 B-21。此前第一架 B-21 试飞机进行飞行测试的同时，美国还制造了两架用于地面测试的样机。根据地面拍摄到的更多相关影像显示，相较 2023 年首飞的 T-1 号测试机，第二架飞行测试机机头下方不再额外安装橙色的试飞用空速管，尾部也没有拖锥装置。机上的涂装和标志也有些差异。
根据美国空军部长特洛伊 · 迈因克在相关声明中的解读，这架 B-21 将加快对相关任务系统和武器功能的关键测试和评估，自然也会加快 B-21 从原型测试向实战部署的推动进程。
由于上月底，负责战略威慑及核一体化的美国空军副参谋长安德鲁 · 格巴拉中将刚刚表示，希望第二架 B-21 能在年底前试飞，本月中旬 B-21 第二架试飞就如约到来，不少美国军事观察人士对此自然欢欣鼓舞。
在第二架 B-21 飞行测试机抵达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后，两架 B-21 "同框"的照片又引起了一阵欢呼。毕竟眼下美国无论是大规模装备的部署还是新武器的研制，延期、超支、性能不如预期等一系列负面消息如影随形，多款战略核武器载具和平台的研制也缺少好消息。B-21 虽然也经历过项目延期，也在前一阵子传出过后续原型机难产的猜测，但既然新的原型机飞了，这些猜测自然也不攻自破。
而当两架原型机齐聚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之后，有关美军深谋远虑同步推进 B-21 项目，在原型机制造的同时，已在预计部署 B-21 战略轰炸机的南达科他州埃尔斯沃思空军基地提前开展许多建设项目的消息也不胫而走，B-21 项目的发展就算不是高歌猛进，看起来也是稳扎稳打，在美国一众军事科研和采购项目中显得"眉清目秀"了。
美方如此在意 B-21 的研制，除了该项目相对顺利的进度之外，恐怕与隐身战略轰炸机这一装备本身在当下中美"大国竞争"中相对独特的状态不无关系。
在刚刚过去的九三阅兵当中，中国展示的一大批先进武器装备引发了对中美军事力量在不同尖端科技领域竞争"赛况"的重新定位。一些近年才出现或重新进入有应用价值领域的赛道，比如高超声速武器、激光和微波定向能武器领域，中国原本就与美国并驾齐驱、乃至相对领先的优势被进一步拉大。在一些美国领先多年的技术领域，比如新一代战斗机和无人兵器领域，美国能谈得上领先的份额越来越小，一些部分甚至被中国反超，除了五代机装备数量和航发技术优势还能再说几年外，在决定竞赛大方向的产品开发上明显落后于中国。至于类似战略导弹等传统安全领域，美国更是只剩下了存量优势，一切的逆转时间似乎都取决于中国增量的发展速度……
但在战略轰炸机，尤其是隐身战略轰炸机领域，随着中国轰 -6 系列再一次飞过天安门广场，再次成为安慰不少美国人的一碗热汤——毕竟前不久特朗普刚刚在阿拉斯加用低空掠过的 B-2 让来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为之侧目，而来到北京的他显然无法从"中国的图波列夫"们身上找到类似的感觉。
虽然有关中国正在研制轰 -20 隐身轰炸机的消息已经传了好多年，但考虑到官方甚至从未公开过的六代战机都能被观察到试飞的多款原型机，轰 -20 在开源情报上的默默无闻，确实能让一些美国人产生在隐身轰炸机领域"优势在我，而且很大"的直观感受。
正因为美国隐身战略轰炸机在当代全球军事科技领域里几乎是一支独秀，B-2 近期成为美军在对外投送军事力量过程中频繁使用的头等主力：2024 年美国出动大批 B-2 对也门境内的胡塞武装武器库和底下设施进行持续的精确打击，2025 年美国几乎将全部妥善 B-2 轰炸机倾巢而出，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全球战略佯动向伊朗福尔多地下铀浓缩设施投掷威力巨大的 GBU-57 钻地炸弹；而前些日子 B-2 与挪威合作在北大西洋海域进行"快速击沉"（Quicksink）计划，展示利用隐型战略轰炸机的巨大载弹量和其低可探测性的特点，对敌方水面目标进行防区内穿透式打击的作战模式。
以上种种，无不体现出 B-2 在美国空军乃至整个美国军事力量中的使用正在发生从"一招鲜，吃遍天"到"一招鲜，天天吃"的迅速转变。
又要 B-2 去投掷超级重磅炸弹摧毁山洞基地，又要 B-2 携带成串 JDAM 进行一对多的精确打击，还要 B-2 担当起当代美国空军航空反舰的中流砥柱（从美军对 B-1B 轰炸机和 LRASM 导弹的态度来看，这话可能也不止说说而已），区区 18 架 B-2 无论再怎么"时间规划大师"，也不可能把美国全球战略下的此类任务全部包干。这时候，B-21 作为 B-2 再明显不过的直系继承人，要扛起这副重担的前景自然一目了然。
对美国空军的战略轰炸机们而言，虽然其服役以来几乎所有的实战记录都是常规武器的投放攻击，但在冷战期间，战略核威慑仍是其重中之重。无论是越战时期美军将大批 B-52 投入对越的地毯式轰炸，还是冷战末期美军出于航空反舰的需求将部分 B-52 改装成反舰导弹攻击机试图执行航空反舰任务，美国战略空军对其态度多半是谨慎乃至消极的。
冷战后由于核战争风险的迅速降低，当代美国战略轰炸机的几乎大多数改进都围绕着常规武器和常规战争进行，B-21 在设计之初甚至是一款突出强调其在常规作战环境下使用效能的轰炸机了。但随着当下全球局势显而易见的变化，尤其是全世界主要大国之间围绕核力量展开新一轮更新换代乃至潜在的军备竞赛之时，B-21 毫无疑问还要承担起前几代美国战略轰炸机最为重要的核威慑老本行。
为常规战争设计的产品能适应新时代的高技术战争吗，又能否完美实现对美国空基战略核力量的新老交替与无缝衔接？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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